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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30日 星期五

有關輔大性侵案的工作小組-我的期待與萬劫不復的失落

        輔大性侵案發生後,我一直沒有發表意見,如果不是因為昨天看完新聞面對面中的雙方娃娃班階段的「勉強算」爭鋒想對後,這篇文章不會出來。

        沒發表意見,一是因為我個人的能力有限,對於被廣大注目的案件,並不需要我的支援,我想把我的力氣,給那些不被關注的案件,就算一輩子不被認識也很開心我在這伸出我的手。二是因為我的孤僻,對於跟風這件事情,我一向不喜歡,雖然為了改變一些事情我總在風頭浪尖上,但那是我的人頭掛在牆上,為的是大多數人的安全問題。三是對社運學術前輩的一直以來習慣的謙卑與尊重,身為小輩又小咖的我,人言微輕,千言都比不上網路紅人、律師、社運、改革者的一句。

        因此就算我已爬過了所有的文章,我還是選擇沈默的當一個吸收者。

        但,滅絕師太分享的一篇文章,讓我開口了,如果不是在政論節目上師太對面的另一方一直不斷跳針(雖然師太也是在跳針,但師太的跳針已經很久了,我們需要的是一個人不跳針的幫我們問出答案)、兩句話就發作失去了冷靜分析的機會,我想,我會一直等待,等待那個真相,等待那一個答案:

        「夏老師,您是否真的有說過雙方是情慾流動?」

        在女方倒臥在嘔吐物中?在不省人事中?您是否這樣類似的案件歸類在這種結論?因為這樣的結論,傷害了有著許多相同經驗的受害者。而這樣的結果,對於我們這些長期在旁的陪伴者,是一種打擊,所有的陪伴,都因此而化為烏有,將他們打入更深的地獄。

        對我而言,在每次演講或上課時,都會要求每個女孩要保護自己,所以我們會呼籲女孩子盡量不要讓自己喝得太醉以免被有心人士撿屍、在獨自一人的時候裙子不要穿得太短或者換上長褲以讓有意侵犯者在衡量犯罪風險太高的狀況下放棄眼前的獵物、暗夜暗巷或偏僻的地方盡量避免一個人獨行以讓犯罪者因怕旁邊有人可以呼救自己會被逮而收手...等。

         但,一旦出事,這就是犯罪、就是刑案,它只有對錯、沒有空間,誰都不能檢討受害者,誰都不能責怪受害者做得不夠多,至於當時的狀況,受害者的那顆心,後半輩子都在被啃蝕著,沒有人能代他們痛,誰又能夠舉起手指呢?

        回到本篇我想表述的,有關那個工作小組,外界不解並一直攻擊的工作小組,政論節目上那個不斷反覆的發作式的問「為什麼不交給性平會」卻不了解性平會難處的精神科醫生頻頻跳針,我必須得為我自己的想法打下這篇文。

        一直在體制外並因面對的個案種類非常複雜的我,有受害者、加害者、受害者家庭、家還者家庭、收容人、更生人,協會並沒有那麼多的財源跟資源,我常常一個人得扮演多重角色,在不同的關係建立中,我不只要輔導、諮商、陪伴、重建關係、恢復網絡聯繫...不諱言的,有時我也必須插足在釐清問題、與我自創的時間軸抽離許關聯或不關聯。

        我常常違背諮商倫理,但我知道我在往一個方向前進,那個方向裡我跟我不管哪種關係的工作或合作夥伴(我們在諮商過程中指的工作或合作夥伴往往是被協助的那一方),我們在同一個頻道,不會因為為了保持在一個框架中而讓兩個人一直在平行空間中一直錯頻,也不會因為要死抱著諮商倫理而讓我只能默默的等待開口而不能進行人性間的拔河,更不會因為死守著框架而讓彼此增加距離各抱秘密在結案時依然一無所獲而不能往前進到矯正與協助的那個步驟。

        對於諮商倫理,我有罪,可是,我背著罵名,卻讓我跟我的合作夥伴關係親密;我逾越了規定的那條線,但卻能讓我的手伸出去有更多回握的力量。

        所以,當聽到有這個工作小組時,我不是排斥,我反而滿心期待,那是一個可以彌補現有性平會不足的,也許是一種反思與改革、一種對於死抱諮商倫理與找盡所有專有名詞冠在加害或被害者頭上就結案的不夠完美、一種也許可以更好更完善的處理一個事件的另一種組織。

        以性侵案件為例,協助過親密關係、家庭亂倫、校園性侵、職場性騷...等熟人性侵性騷相關問題的人都知道,案件的發生,我們跟合作夥伴常常處理中最艱困的問題是他們自信心的重建、人際網絡關係的連結、如何跟另一方有重疊關係的相處與自處。

         還有一段是沒人做、目前還沒有人關心卻是我們合作夥伴身邊親人、友人非常尷尬及無力的問題,合作夥伴的身旁的人有心要張開雙手給予擁抱、想開口給予關心,卻不知道該如何做,不會讓好意變困擾,不會本來想更親密地給予力量卻因此而不小心碰觸到不能碰的地雷。常常我們遇見的不是這個世界對受害者冷漠了、不是他們被歧視被隔離,其實他們身邊都有雙手,只是沒有人引導或給予協助的讓他們傳遞溫暖,沒有人協助開導在他們碰觸地雷時受傷驚嚇時也需要被輔導,讓力量延續。

        受害者身邊網絡的聯繫,有非常多面,要修復,不但是針對當事人,還有在當事人身邊的每個人、每個關係,都需要有人輔導與協助。就像在我每次在白玫瑰講課中強調的一件事,別只修復那個人,要修復的是有關他世界的每一個人與環境關係結構。

        附帶一提,這也就是每次跟法律人爭輪時講到「修復式正義」時,看見「修復式正義」被只匡在「受害者原不原諒」與「加害者道不道歉」時,會有莫名的生氣,修復式正義要修復的太多了,不是只有一條路走,他還包含跟自己修復、跟家人修復、跟社會修復、跟犯行修復、跟法律修復、跟行為修復、跟傷害修復、跟環境修復...等,它寬廣的無極限。

         我多希望我看見的工作小組有這個功能,可惜,後來的發展,在607會議上表述工作內容,只有似法庭上的質疑、為自身利益受損的怒氣、為自我防備的築牆、為自我辯護的反擊。雖然後來滅絕師太在政論節目上那句話有戳中了我,「同學已經開始浮動了,雙方人馬要對打了,所以我們認為該有一個公開的說明」這種狀況在校園性侵內我覺得是很重要的處理環節,保護受害者不只是避而不談,而是該怎麼幫他重建人際關係,又怎麼讓同學之間不用窘困的選邊站,也讓同學知道怎麼協助雙方。但前面的種種漏洞,已經讓這句段話只剩下打臉功能了。

       還是那句話,後面的發展,粗糙了,作法粗糙、過程粗糙、在607會議上的呈現,更是粗糙到讓人不禁想問,這是一群將心比心的以前、現在、未來的社會工作者嗎?

       給人公審的印象不是用詞、不是錯接,是工作小組的「態度」!當擁有權力時,下巴上揚、絕對的不可侵犯、堅持認為調查出來的真相就不容質疑的態度!對我一個觀察者而言,這是個用「態度」,「公審」了被害者。

         如果滅絕師太的版本中,認為受害者男友用自以為、不被滿足生恨、甚至於是不符合真相的態度「殺了妳」,那當天,你們用更強烈的態度與質問、質疑、不容挑戰、要求受害者及男友道歉的態度,一起「殺了受害者」。

         別在文字中打轉,請回頭看看自己的態度,在追求自己認為的真相中的撕牙裂嘴,究竟是誰下降了高度去公審?性侵案件不是社運的街頭鬥爭,它是一場接一場的血跟淚,這中間沒有誰贏,大家都輸了,只是輸了不同的東西。

        很遺憾,這個工作小組,我找不到我的期待了,它忘了或不接受性侵案件中永遠都會有無法符合每個人期待的真相、或者根本沒有真相,不然就不會在司法審理中總是最複雜的問題,諮輔系的,怎麼會忘了呢?誰能知道真相?只有當事人,而我們都是在客體中的協助者,司法錯裝了將受害者當作客體,容著一些不是專家的專家在指手畫腳去代理受害者去評斷被侵害者主觀的感受,而怎麼在這一個工作小組中,你們也迷惘了嗎?這不是我們一直對於司法中的法律人最不解的地方呢?

        再來說說,那位精神科一直跳針的:「為什麼不交給性平會?」「性平會有規章、有實施重點,你們工作小組有嗎?」「工作有小組的法源依據是什麼?」「我當過五屆的性平委員」當然師太也不甘示弱的回應:「我當過兩屆。」(這個比做幾屆堪稱整段最無聊,五歲小孩嗎?)

        就交給性平會不就好了?這也是許多網友的問題,為什麼不交給性平會?

        那我們就來談談性平會,交給性平會真的好嗎?先不論以滅絕師太的輩份,誰敢對師太的結論敢有太多的質疑,再加上這個系上的前任學長姊有多麼堅強、這個係又有多麼的專業,這個系畢業的學生可能都是未來的各領域的性平委員呀!

         我們就對現在性平會的問題來談一談,我不知道潘醫師是在多美好的性平單位?行政院?公部門?資源豐富的大學?但在我的演講中,我看見許多被迫架上性平委員卻沒有經驗的輔導老師有多焦慮、對於自己性平委員這個職位有多迷惘多不解?曾經有不只一位在校擔任性平委員的老師在我演講後跟我說:「我不知道我們寫的報告會被法院完全引用 ,我以為檢察官法官會再審一次,結果對方就真的定罪了,我覺得我害了他們。」「我不是法官、檢察官、諮商師,我們時間有限要很快下定論給校方教育部,我真的很害怕我的不專業。」更有在跟我同場的檢察官印證他們「有可能會引用」性平會所給予的結果時,很多老師在研討會中間時段跑來跟我「告解」,他們慌亂自責的程度,比加害者還可憐。

        這是我在某個中學抓的性平會組織成員的那一段:組織及任期『性平會置委員19人,採兩年一任制,以校長為主任委員,其中女性委員應占委員總數二分之一以上,校長得聘具性別平等意識之教師代表、職工代表、家長代表、學生代表及性別平等教育相關領域之專家學者為委員。置執行秘書,由學務主任擔任,並指定專人負責處理有關業務(納入分工職掌表)。』」

         大家有沒有發現相關領域的「專家」寫得很模糊?大家知道這個政府編列給每個學校性平會議的費用有多麼的少嗎?少到一個專家除非有超乎常人的熱情、有非常空閑的時間,不然一段冗長的會議只有一點點錢,不只連來回車錢都不夠,更不用說所花的時間、後面所衍生的問題及在時間內需要抽絲剝繭的複雜案情的精力。我知道這社會不缺少熱心且不計成本的專家,可是他們的時間很難擠啊!而性平會的需求又是如此大,太多的學校根本請不起根本找不到這樣的專家,而不得不叫校內輔導老師全揹了,或者幸運點弄點人情壓力,讓專家能夠偶而來個幾次。

        這樣的性平會議,真的能夠達到大家期待的標準嗎?我們能夠不期待另一個體制或者另一種方式能將性平及校內性侵問題做個更有效的輔導協助與調查真相嗎?當然,以輔大的能耐不會產生這樣的問題,資源不缺,一定會有很多專家願意進入協助。但,我私心的期待工作小組能有好的功能,開枝散葉後在以後能幫助,許多沒有資源的國小、國中、高中等,校內性平、性侵更嚴重且待解決的問題。

         我無法為了得到更大的掌聲掀起風雨讓人看見我是誰,而違背我心意的跟著用「違章建築」來抹滅的工作小組的可能存在性(如果它的存在能解決我們前面所說的性侵案件中其他關係的修補與建立,再度可惜它沒有做到),小組的失敗,是學術上、突破上的失敗,讓人難過的事,失敗後的結束不是反省、調整或更精進,而是用將失敗歸咎到別人的而造成對受害者的傷害。

        很痛心,我想這樣說。當結果不盡理想,應該是不能突破的難過足以讓參與者飽受煎熬,畢竟所有的變革,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受害者攤開傷口,讓我們無情地踩在他們的肩膀上為了下一個受害者能得到更好。怎麼最後這些變革者會用攻擊來樹立自己的「曾努力過」,在受害者的傷口上在撕裂下一層皮?太殘忍!

       一個沈默許久的我,從微小殘酷的期待中落下難過的希望能改變的那個契機從不曾被看見,讓我龜縮回到寧可妥協於那不完美的性平會中墨守成規,再次看到受害者可能被不專業犧牲掉,也不想看見那人性的殘暴面孔。

       終於說出我的期待與失望,希望有一天,能有個全面回復網絡的另一種體制更貼心的出現,難過的是在這個事件上,工作小組握有許多資源,結果卻還是兇狠的試圖打趴另一方,有這樣的經驗,更好的,我們還不配、不敢、去奢求擁有。


        ps:師太又發文了,一如往昔的我趕緊過去爬文,雖然我這篇只談論工作小組,雖然師太還是砲火連連、有點胡言亂語,但看到了修正性的話語,師太的論述越來越紮實,已走出了之前根本處於有點前言不對後與無法有效交代狀況的發言,但師太,回不去了。高度回去不、立意回不去、初心回不去、連身為諮商師的溫暖都回不去了。師太的丈夫從沒完成過自己說的「人民最大」、沒有完成任何一件真正的「社運工作」,但還是以「社運工作者自居」而不斷地上節目批判,師太,如果也把您的過去出土,您也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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