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受害者嗎??我不知道!!這二十幾年來我一直重覆的問我自己，我是受害者嗎??我算受害者嗎??我可以說我自己是受害者嗎??我不知道!!
那一年，我十三歲，上國一的我其實對所有事情都很懵懂，最少在那個年代，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樣…胸部突起時會害羞、初經來時會尖叫、衛生棉不敢被發現、健康教育十四章十五章會被跳過…很多事，我不懂!!真的不懂!!尤其是我補習班英文老師對我做的事，讓我更不懂!!
英文對我是陌生的，因為我不像別的孩子，在國小就補英文，因此上了國中以後，我的父母親把重點放在我最弱的英文上面。於是，我在國中第一次進到了補習班，父母也交待補習班要特別注意我的英文….
補習班的英文老師真的很注重我的英文，他常常在課堂上握著我的手擦掉我寫錯的英文字、用錯的文法。他看起來風度翩翩、溫文儒雅，剛進補習班的時候，他讓我很安心，因為他總是溫和的，他總是不厭其煩的教著我，他總是特別注意我的進度是否落後....
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在考試時他總會在我耳邊提醒我寫錯的單字、用一種盡乎低吟、氣聲的方式告訴我，我甚至於覺得有一口一口的呼吸吹進我的耳裡…因為他的提醒我在補習班的考試成績突飛猛進，但我卻沒有一點開心，因為每次他一靠近，我很像就會感受到那種像吹氣般的呼吸，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我只知道，我很不喜歡那樣的感覺…我真的很不喜歡!!
這樣的感覺很難讓我說出對這個老師的喜歡或討厭，我也很難告訴別人我的感受、或者那只是我自己多想…直到某一天，我跟老師之間像打開了一個鈕、我也像從此在我人生轉了一個大彎...
那是老師幫我加課的一天，之前他告訴我因為我學校英文考試不夠好，所以我必須在那一天到他其他任課的地方去補課。他說的那個補習班是高雄很有名的補習班，我以為我是像在家教班一樣去上一堂課，會有很多同學。可是，當我依時間到時，打開教室門，只有老師一個人在等我，我問老師為什麼只有我，他說因為我需要特別補課，於是我乖乖的站在導師桌前看他翻著我的講義、偶而他也會在黑板上寫下文法，然後叫我重新寫一遍…就在我寫時，他會摸著我的背，像鼓勵般的摸著我的背…我寫對時，他會來回在我的背上摸，一直到我寫完…我寫錯時，他會往下摸，在我屁股上打一下、一下，一直到我寫對…
我討厭那種他在我背上摸的感覺，所以我寫的很快；我討厭他在我屁股上打的感覺，所以對的很多。那一堂課我吸收到很多，至少在學校考完試後，我父母這樣感覺。因此，張老師叫我到那個大補習班加課時，我的父母都很高興!!
對了!!我剛剛忘了說他姓張，他姓什麼其實有好幾年我記不起來!!一直到後來這幾年!!我才慢慢想起他的姓，但我卻想不起他的長相!!
我又再去加了兩堂課，張老師的手在我身上的時間並沒有減少只有更多!!張老師在我耳邊的氣音也沒有變弱只有更強的吹氣!!
第三堂加課，一進教室門，黑板上早已抄滿了各種文法、各種題型、各個單字的用法，張老師要我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抄黑板上的東西，而他就坐在第一排座位前的教師桌，他坐著時面對著正是我的裙子間。我緊夾著我的雙腿，我有說不出的難堪，雖然我不懂是什麼讓我難堪，但我就是覺得難堪!!
我抄的很快，我終於抄完了，我終於可以離開那個桌子、那雙眼睛，我收拾東西，我急著要回家，張老師說離下課時間還早，他要帶我去喝東西，我的父母從小教我要聽老師的話，老師在我家有絕對的威權，所以我沒有反對，我跟著張老師去。
張老師帶我去一家咖啡廳，我沒去過咖啡廳，西式的東西對我家而言是遙遠的東西，張老師把我往咖啡廳的二樓帶，二樓很暗，每張桌子都只有一個小小的兩人座沙發，我看不到眼前的東西，張老師卻很熟練把我往前方走，我不小心總會撞到腳，但張老師卻像站在地圖裡，他就像有另一雙會發亮的眼睛可以看到路，他很順利的把我帶到一張桌子後面的沙發上，我沒有點東西，就有人送上兩杯飲料。裡面的人對黑暗好像很熟悉，只有我像掉入一個我不知道的世界!!
張老師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裡，在我身上亂摸，我腦中一片空白!!他掐著我身上每一個器官，我好痛!!我忍不住發出聲音!!張老師一隻手摀住我的嘴，他像平常在糾正我的單字一樣在我耳邊要我不要叫!!但我還是忍不住，我好痛、好難受!!我還是會發出聲音!!張老師更用力的摀住我的嘴!!很用力很用力!!用力到我快不能呼吸!!張老師一邊在我在我耳邊喘著氣、吹著氣的對我說:”妳的皮膚真的好好摸!!妳叫的好好聽!!年輕真好!!”
我好痛!!痛到我好想吐!!但我腦中一片空白!!除了因為痛發出聲音!!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我只知道我全身僵硬!!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張老師摸著我的內褲，我開始掙扎!!我害怕那要伸進去的手!!但我還是很笨!!笨到不知道怎麼讓張老師停止!!笨到不知道怎麼讓自己有反應!!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只覺得過了好久好久!!我好冷好冷!!我覺得好像有千萬隻手摸過我的身體!!我覺得我不能呼吸!!我想吐!!我真的好想吐!!
張老師終於停了!!他終於停了!!張老師幫我把衣服紮好!!在黑暗中他做什麼都好順利!!他很熟練!!比我自己穿衣服還要熟練!!他要我喝我眼前的那杯飲料!!他說喝完我才能走!!
我喝完了!!張老師把我帶下樓!!我終於脫離了那個黑暗的地方!!在咖啡廳門口，張老師給我一千塊!!他說，不要告訴別人，因為沒有人會相信我!! 他說，我勾引他，讓他對我這樣做!!他說，我賣給他了!!
我不知道我賣給他什麼!!我在張老師離開時，在路邊把那一千塊撕成一片一片!!我不知道我撕成多少片!!因為我眼前早就模糊了!!
就這樣，在接下去的補課我們都會提早結束到那個咖啡廳!!!我有衣服蓋住的身體好多地方都被捏的瘀青!!然後他就會塞一千塊給我，然後我會在路邊把它撕成一片一片!!我越撕越碎!!碎到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見!!
最後一次，張老師帶我去咖啡廳，這次他把手伸進我的身體裡面，我痛到眼淚一直掉，我大力喘氣，我越大力喘氣，張老師越在我耳朵講越多我聽不懂的話!!我知道我掙扎沒有用!!因為，沒有人會相信我!!張老師說的!!
那次之後，我開始逃避張老師的課，每次他的課我都在路上遊蕩，我不知道要去哪裡，我只是不想去張老師那裡!!我不要去咖啡廳!!
我的英文成績也越來越差，我父母找上張老師，我翹課的事被家裡發現，於是在那最後一次補課，是我父親押著我去!!父親氣我學會了不良少女的習慣—翹課!!我父親在張老師面前把我罵了一頓，並恭恭敬敬的請張老師原諒我!!應請再多多教導我!!
我的父親離開後，張老師告訴我:”看吧!!我說沒有人會相信妳的。”
張老師開始上課，我腦中空白的抄著筆記，我不知道我抄了多久，張老師從後面抱住我，把我拉倒在補習班的長條桌子上，張老師的褲子已經褪下，他的性器官就在我的眼前，好可怕!!真的好可怕!!那個東西真的好可怕!!他要往我嘴裡塞，我狠狠的咬住我的唇，我想推開張老師，可是我的手已經被抓住!!他的性器官就在我的嘴唇上不斷的磨擦，我好想吐!!真的好想吐!!張老師一隻手正在脫我的內褲!!我的嘴唇已經被我咬到出血!!
張老師轉向我的下半身，他的臉貼我好近!!我嘴上的血不斷的流!!我越咬越用力!!我的手被抓的好痛!!我不知道什麼頂著我下面!!我只知道我好痛!!我的眼淚一直掉!!我終於大喊出來!!但空盪的教室只有我那細小的回音!!
突然，有人敲門!!張老師才停止了他的動作，快速的穿上他的褲子，並把我拉起來!!把我藏在他後面!!學生跑錯教室!!我也趕快拉起我的衣服，往教室外狂奔!!我一直跑!!跑的好遠好遠!!雖然我不知道我跑了多遠!!但我一直跑到我沒力氣再往前跑!!
回家我的狼狽讓我的家人發現了!!我嘴唇上的傷，被家人質疑!!父親問我是不是學人家打架了!!他罰我跪!!棍子一直落下!!我腦中又回到一片空白!!不知道被打了多久!!我突然清醒!!我抓住棍子!!我把張老師今天對我做的事大喊出來!!棍子停了!!家人的責罵停了!!時間停了!!
“啪!!”一記又響又痛的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妳胡說!!”這句話從我父親的口中說出來，那像從牙縫中出來的聲音!!
張老師是對的!!真的沒有人會相信我!!沒有人會相信我!!
從那一天起，我沒有再去補習班!!但，可笑的是，真的沒有人相信我!!張老師還在繼續教書!!只有我的人生轉了彎!!我恨透了那個性器官!!一直到現在都一樣!!我討厭我的胸部!!我討厭我的臉!!我討厭張老師碰過的一切!!我討厭我自己!!我真的很討厭這所有的一切!!
常常我覺得自己很髒!!張老師的話一直在我腦中繞:”我賣給他了!!”越是長大我越知道什麼叫”賣給他了”!!在他拿給我那一千塊時，我已經是”交易”了!!我就是賣給他了!!”
賣
給
他
了
!!!!!!!!!!!!!!!!!!!!!!!!!!!!!!!!!!!
在十三歲後的那幾年，我是失憶的!!我想把張老師趕出我的腦中，我甚至有幾年我忘了他姓什麼!!我忘了我去過補習班!!我忘了十三歲那年的所有事!!包括那又大力又酌熱的一巴掌!!
我的唇到現在不敢再去吻任何一個人，我覺得任何東西讓我的唇碰到都會變的很髒!!我不敢開燈洗澡，因為我怕看到張老師在我身上留下那一塊一塊的瘀青!!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受害者!!如果我是，為什麼被打的是我??為什麼沒有人相信我??如果我不是，為什麼我卻被一段支離破碎、片段無法連接的記憶折磨著!!
我到底是不是受害者??還是一個說謊又賣給張老師的”交易者”??如果我是，為什麼人生改變的是我??為什麼他還可以繼續教書??
這幾年，看到補習班的新聞我總會跳過!!我怕我看到張老師的臉!!我更怕我被發現，我差點失去童貞的”十三歲”!!
這是一個在補習班受到傷害的女孩子跟我說的話!!她希望我替她說出來!!但她不敢面對任何人!!因為她說沒有人會相信她!!
十三歲到現在，她還是討厭她自己!!她講的很片段，我努力把它化成文字，這是一段很難寫的紀錄!!對我、對她而言都一樣!!
我想告訴她，她的唇並不髒!!她有資格吻任何一個人!!她有資格要擁抱，就像我會抱她一樣!!親愛的!!哪怕只有我一個人!!我是真心擁抱妳的!!
還有，女孩!!我相信妳!!我相信妳的父親也相信妳，只是他很難接受妳這樣受到傷害、很捨不得妳受到的傷害!!所以他選擇不再提起，不再擁抱妳!!或許，他比你更自責，因為他曾在那個人面前罵過妳，因為他送妳去一個不對的補習班、讓妳遇到不對的人….
女孩，妳是受害者，相信我，妳真的是受害者!!在妳掉不出眼淚的眼裡，我看到妳的十三歲!!我看到那十三歲痛苦的妳!!
我來不及救妳的十三歲!!但我會陪妳走過三十歲!!會緊緊的牽著妳走過未來的三十年!!
女孩!!看著我!!相信我!!就像我相信妳一樣!!請妳!!看著我!!看著我....
~~~ To a victim who was 13 years old girl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