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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14日 星期二

司長

        研討會中餐時刻,比較高階的人都在特別安排的其中一間會議室裡用餐,我跟助理挑了一個角落的位子,默默地聽著席間的討論跟扒著老實說真的不怎麼好吃的便當。

        便當不好吃其實也沒關係,研習會嗎!只要能吃飽,省點預算,就是好事!最重要的是可以長到知識,州政府的臨床主任、聯合國處遇計劃的主持人,可以讓我們學習的太多太多了,多過就算口中嚼的是牛排。

       博士從開始拿到便當就沒閒著,一邊吃著飯,一邊還回答著各種問題。一號司長進了會議室,全體除了白目的我們全在行「注目禮」,就算博士還在回答著其中一人的問題。

        一號司長坐定位子,跟大家打招呼,用流利的英文跟博士對話,看得出來,是舊識,對談間一號司長也用中文談到之前到該州時,曾經參訪過,然後貼心的招呼大家繼續吃便當、繼續踴躍發問,然後一號司長也跟部署聊天。

        大約過了十分鐘,二號司長出現,也見過博士、也參訪過該州的處遇,這我之前在一次拜會中,就聽二號司長說過,所以她對我們之前到該州的參訪得到的資訊,一點都不覺得特別、覺得沒什麼了不起。我們井底之蛙看到興奮真是鄉巴佬,但我比較想問的是,為什麼好的東西,不努力去實踐?既然都花錢去參訪了!

        二號司長跟博士打完招呼後,也加入了一號司長聊天的圈圈裡。這時,博士還在一邊吃便當、一邊回答問題,而我,也還在跟我的便當奮戰。

        突然,不知道話題到哪裡,一號司長跟二號司長談到了這次研習會的事情,兩位司長討論的熱烈,我幾乎已經聽不到博士與口譯人員的聲音了。

        「這次研討會兩天,預算多少錢?」二號司長問一號司長。

        「十萬啊!」一號司長驕傲的說。

        「十萬?真的嗎?這麼便宜啊!」二號司長驚呼。

        「對啊!十萬,講師費、住宿費、講義費、還有一百六十個便當。」一號司長用非常高昂的聲音敘述她的能幹。

        「哇!」二號司長驚呼不已。

        「機票還不用我們出誒!」一號司長繼續加碼她的政績。

        是啊!這次的機票是一個教授犧牲她計劃的專家專訪預算,勒著腰帶擠出來的,不夠還自掏腰包。 另一位教授覺得這機會真的很難得,於是要凹了這位友情價一天最少「3000元美金(約台幣100000元)」的博士、用一天講6節課「7200元台幣」還要自行吸收匯率的加開這 兩場的研討會,用經濟艙把這位聯合國認證的博士「運」過來,兩位教授想為年近七十的博士申請個商務艙,立馬被打鎗,說就算諾貝爾博士來都是經濟艙,吞了委屈跟一鼻子灰。

        「機票還不用你們出啊!」二號司長簡直快起立敬禮了。「那我們下次也叫他(博士)來辦一場。」

        「我們很厲害的,一塊錢當兩塊錢用!」一號司長簡直可以當部長了。

        兩位司長像大嬸在大賣場看到特價品一樣興奮了起來,而外賓還在現場。

        越聊越開心,不過我已不想聽了。最後,他們終於結束興奮,轉向聊悲哀的食安、劣質油問題讓他們一天要開幾場記者會,多累多熬人,真是麻煩又疲憊。

        我頭越來越低,覺得兩位司長簡直瘋了,對待一個博士是這種態度,用便宜的艙等、低廉的費用、1600連我們都不願意住的住宿價格、還只有付一天的住宿費,其他全由教授跟主辦、協辦單位們自己想辦法。真是可憐兩位出錢又出力的教授了,難怪台灣永遠留不住好的人才(((嘆.....

        我一直覺得我的英文很破,好希望博士可以懂一點中文,我們可以多聊一點。可是在那當時,我好高興我們這位博士聽不懂中文,不然這該是一個多麼尷尬的場合!

        我腦中跑過為了要找資料,在網路上搜尋到某一年監察院長帶隊出國參訪的報告,裡面的資料全是參訪個監所拿到的手冊,一刀未剪的「英翻中」,唯一的心得就是「轉機很辛苦」,就交差了。

        我腦中跑過許多公部門都為了博士當初提出的處遇方式,到那個州去參訪、去考察,不知道當初他們有找到55元美金的房間嗎?他們每天3000元台幣的零用錢,會不會太奢華?

        我腦中跑過最近食安問題,我們某署長一天到晚出國考察,當被檢驗時,大聲的說:「我坐頭等艙,是符合規格。」

        我腦中跑過我們當時到美國參訪時,博士一聽我們來了解,是怎麼盡力地幫我們安排,進監獄、跟治療、看專區,為了怕偏頗,還安排另外一州的公部門,讓我們比較兩州的處遇方式,更安排與重刑法官見面。

        我腦中跑過,我們問博士為什麼不退休?博士說:「我可以退休,但是我不想退休,因為我熱愛這份工作,就像在人生中找到更有意義的事。」

        午餐時間快結束了,一號司長像宣傳完政績開心的邀大家大合照,二號司長也跟著領頭帶往合照處,博士也起身。我看著博士雙手合十,拗口的說著這兩天用心學的中文:「謝謝。」接著被簇擁往前。

        我默默的闔上現在變得更不好吃的餐盒,帶著助理從會議室的另外一個門準備離去。一個剛忙完,不知道前面發生什麼事的、剛進會議室的這個部門、我以前修法認識的人問我:「理事長,一起拍照啊!」我搖搖手說,不用,沒關係。

        我沒雙手合十,我說了聲:「謝謝。」我說的比博士順口,因為這是我的語言,可是這一餐,為什麼我都希望,我也聽不懂這個語言呢?

        最後,因為太驚訝,我沒有拍下便當照,因為我希望,我從來不曾吃過這個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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